中国主干油气管网的独立运行重塑天然气市场格局，一种全新的上下游商业组合已经登场：国际石油公司与地方能源集团组建合资公司，共同开拓液化天然气下游市场。法国道达尔集团（Total）成为第一家同时在中国从事上游天然气开发和下游天然气销售的国际油气巨头。 道达尔与申能集团近日签署约束性合作协议。根据协议，双方将成立一家合资公司，向上海及长三角地区下游客户销售液化天然气（LNG），道达尔为合资公司的气源方并持股49%。道达尔还将向申能集团旗下的天然气子公司上海燃气供应液化天然气，用于其分销业务。供应给合资公司和上海燃气的液化天然气将通过长期液化天然气购销协议从道达尔的全球液化天然气资源池中获取，年供应量将达到140万吨，期限为20年。 长三角地区是中国主要的液化天然气市场之一，上海及相邻省份均在“十四五”规划中明确提出天然气消费增长目标。道达尔中国区主席赵伟良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称，国家管网集团的成立及省网改革令中国的天然气下游市场更加开放，这是外资企业参与其中的合适时机。与申能立足于长三角的合作是道达尔深入中国液化天然气下游环节的起点，珠三角及其他沿海地区也在其目标范围内。除液化天然气外，依托于中国趋向公平开放的油气管网基础设施，道达尔对于管道气销售同样感兴趣。 国际石油公司尝鲜中国LNG下游市场 长期以来，跨国油气企业参与中国天然气市场存在一种相对固定的模式：三大国有石油公司、城市燃气企业等主要买家通过长协或现货形式采购液化天然气资源，这些资源运抵分布在中国沿海的接收站交付，后经由接收站外输管线或槽车等输往不同压力等级的天然气用户。作为气源供应方，外资“止步”中游接收站环节。 随着油气体制改革向纵深推进，接收三大国有石油公司管道及接收站等资产的国家油气管网集团2019年成立，至2021年3月底，国内油气主干管网资产整合全面完成。管网集团成立后，外资企业、民营企业也能利用向第三方公平开放的管输基础设施，这是市场出现的关键性变化，也是道达尔深入下游的前提。 “此前，道达尔主要是把液化天然气出售到中国（买家），包括出售给中海油，和新奥、广汇，接下来下游段的业务就交由这些公司去负责。但现在道达尔愿意承担相应风险，希望共同开发下游的业务。”道达尔LNG中国副总裁博宏说道。 这种风险不仅仅是交易对手从集中变得分散，还包括直接投身于日益激烈的下游市场竞争中。 除几大城燃企业外，在向国家管网集团剥离出售管道等资产之后，手握上游气源的“三桶油”抢滩下游、发力终端市场的速度和力度进一步升级。未来道达尔在中国天然气市场将扮演双重角色，其一是延续原有的合作模式，另一方面进一步下沉，与申能合作挖掘长三角区域的大型工业用户和城市燃气市场。 博宏还提到，未来道达尔将面临一些中国的小型客户，且以人民币结算、按照本地价格进行销售，“此前我们都是以美元结算、与国际油价挂钩，销售对象都是大公司。” 在颇具挑战性的长远规划面前，找到一个合拍的本地伙伴将事半功倍。2019年4月，道达尔与申能签署《谅解备忘录》。 申能兼具基础设施优势和市场优势，为上海地区提供90%以上的燃气供应。其燃气产业链贯穿生产采购、管网输配及销售供应，形成了上海的“6+1”多气源保障体系，包括：西气一线、二线、洋山进口LNG、川气、东海气、西气崇明及五号沟应急储备。 其中，洋山LNG接收站是上海天然气应急调峰和安全保供的“生命线”，年供应量占整个上海市天然气市场50%以上。目前，紧邻洋山接收站、规模更大的上海第二LNG站线项目正在推进中。第二站线项目是上海中长期发展重要的能源保障，计划分期建设6-8座20万方以上储罐和相关配套设施，先行启动3座。 按照约定，道达尔供应给合资公司和上海燃气的液化天然气将交付给申能在中国的接收站。 “申能对我们来说是个正确的合作伙伴，他们的现有客户群不光有城市燃气公司，还有大型工业区。他们熟悉本地市场，我们掌握气源，双方都有需求，形成互补。”赵伟良表示。 长线准备 道达尔不仅在中国拓展液化天然气进口业务，还计划通过基础设施投资，与中国开展更密切的合作。以长三角为首个据点试水下游之后，基于不同省份的天然气市场特点，道达尔打算复制上述合作模式设立更多合资公司，深入珠三角及北方沿海省份。 博宏认为，在政策引导下，中国的天然气市场格局正越来越开放。“实际上同样的情况曾经也出现在美国和欧洲，也就是政府迫使市场实现开放，这对于最终用户来说是非常利好的消息。未来中国将会实现‘X+1+X’的格局，第一个X指的是在天然气供应方面将会有数家公司，包括道达尔。1代表管输基础设施，也就是管网集团。第二个‘X’指下游，这样的结构和体制有利于市场的进一步开放。” 赵伟良表示，对于下游市场而言，第二个“X”的数字可以相当大。在国外来看，这个数字有可能是几十个甚至数百个。而中国的市场空间十分可观：广东的用气量相当于是一个欧洲国家，江苏、浙江用气量也差不多，新能源更加如此。以海上风电为例，广东、福建、山东、江苏这几个省份的海上风电体量已经达到欧洲一个国家的市场规模。 他补充说，上游的油气项目通常是重资产、长周期，道达尔进入中国下游市场同样是做好了长期准备，这是基于对市场相当大的信心。 包括道达尔在内，天然气已成为全球各大石油公司战略转型的基石。作为全球第二大液化天然气运营商，道达尔每年向中国供应超过400万吨液化天然气。 道达尔集团石油产品的销售份额已从2015年的66%降至2019年的55%，而天然气和电力的占比分别从33%和不及1%升至40%和5%。按照既定的转型目标，到2030年，其石油占比将进一步降低至35%，与此同时，天然气的占比提高至50%，将电力，特别是可再生能源发电的比例升至15%。至2050年或更早，道达尔集团全球业务实现净零排放。